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舅舅的棉背心

□张臻卓

每当听到亚东深情演唱藏族民歌《妈妈的羊皮袄》时,我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,也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我那件“舅舅的棉背心”,那是我三舅亲手给我缝制的棉背心。

我三舅高中毕业时,正值祖国三年困难时期,他响应党和国家号召,没有继续升学,回乡参加生产劳动。他先后在本村当过民办教师、生产队会计、赤脚医生(村医),也在公社卫生院工作过。其中,在本村当赤脚医生的时间最长,一直到七十多岁才退休。现在,他已经步入耄耋之年,身体健康,精神矍铄,满头银发,仙风道骨,子孙满堂,德高望重。前几年,他家还被评为“最美家庭”。

在20世纪下半叶,我们兄弟姐妹七人,吃饭、穿衣、上学,样样都是问题。我父母都没有上过正规的学校,识字不多。他们都是农民,有着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,天天为一日三餐忙碌。他们没有时间,也没有精力关注我学校、学习和生活的问题。倒是当医生的三舅,经常直接或者间接地询问我的情况,给我资助点学费、生活费,送点学习用品以及一些治疗咳嗽、拉肚子之类的药物。其实,三舅自家有五个孩子,全家有九口人,生活也不容易,比我们家也好不了多少。但是,医者仁心,三舅、三舅母宅心仁厚,经常接济亲戚邻居、朋友病人等。

20世纪80年代,改革开放初期,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时间不长,大家生活刚刚开始好转。我大哥、二哥已经结婚生子、分家另居;我和四弟、五弟在本村上学;我大姐、二姐尚未出嫁,在家帮助父母劳动,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了。1983年9月,我开始上高中,需要住校。食堂早饭供应玉米粥、小麦面馒头,午饭、晚饭供应面条,没有蔬菜,也没有油水,更没有任何奶、蛋、肉之类的食品。伙食虽然不好,但是完全可以吃饱。只是我为了节约饭票,减轻父母负担,只吃半饱,不敢多吃,造成了营养不良。有天跑早操时晕倒在操场上,被同学们抬到宿舍里,灌了两碗玉米粥才苏醒过来。

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。农村中学条件极差,教室里没有取暖设备,学校也没有采取任何防寒保暖的措施,冷风从毫无遮拦的窗户吹进来,冻得学生瑟瑟发抖,教室里响起搓手、跺脚“交响乐”。宿舍和教室一样冷,感觉像在冰屋里,常常不敢脱衣睡觉,往往是和衣而睡。即使这样,有时半夜还会被冻醒。学校不供应开水,也不供应热水,只有滴水成冰的自来水。洗脸、洗碗、洗衣服都是冰冷的自来水。水龙头被冻住了,流不出水,连续几天洗不了脸、洗不了碗的事也时有发生。我们只能凑合着生活,凑合着学习。

三舅上过高中,知道住校的艰苦,特别是冬天的寒冷。他挤时间,亲自尺量剪裁、穿针引线,给我缝制了一双棉手套、一双棉袜子和一件棉背心。有次,周末回家取口粮(用于兑换学校饭票),顺便去外婆家看望。三舅母特意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;表弟表妹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。临走时,三舅亲自把棉手套、棉袜子和棉背心交给我,并告诫我“书勤不如人勤”,叮嘱我“好好学习、天天向上”。接过那三件“宝贝”,我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,禁不住流下幸福的滚烫的眼泪。古人云:“亲舅如父”。信夫!

棉手套、棉袜子,早已穿破了,扔掉了,印象不是太深。棉背心陪伴我时间最长,印象最深。黄布料、黑针线、黑扣子,针法笨拙,但针线结实;面、里都是黄的,不分正反,怎么穿都可以,极像军用的防弹背心;不长不短,不宽不窄,很合我身。想必是三舅苦费心思,反复比照大表弟的衣服专门给我做的。“慈母手中线, 游子身上衣。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”的诗句极合这样的场景。

舅舅的棉背心温暖了我寒冷的冬天,陪伴我生活多年,鼓励我勇敢向前,一直到大学,一直到工作。遗憾的是,这件棉背心在多次搬家过程中不知何时到了何方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想必棉背心早已化为尘埃。但是,我对棉背心的怀念却一点也没有淡化,反而与日俱增。

三舅忠厚善良,一生做了无数好事,从来不图回报。我猜测三舅早已忘记了棉背心的事情,但是我却铭刻心中,永志不忘。

怀念棉背心,感恩三舅父!

我舅舅的棉背心,胜似亚东妈妈的羊皮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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